第七章 人间地狱

江湛转了两下折扇。忘川主澹台琼，在鬼王宗身份仅次于鬼王孙天绥，位在五大鬼使之上。若这屏州城中有一个鬼王宗的主事之人，那必然就是她。

鬼王宗的人主动现身这是出乎他意料的，不过也正中下怀，恰好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但麻就麻烦在，还有天遗道这几个拖油瓶……

罗浮像是看穿了江湛的心思似的，淡淡道：“忘川主说，公子和白素衣首席若是不想这几个天遗道的弟子死在屏州城里，就最好是去与她一见，迟恐不及……”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白素衣顺嘴便道，“七公子，劳烦你设法把我几个师弟师妹也带上可好？”

你可真不见外，我能说不好？江湛翻了个白眼，掏出金黄葫芦倒了一小撮黄砂出来，化作十余个黄衣力士，这些黄衣力士两两一组，一个扛头一个扛脚抬起一名天遗道弟子跟在江湛的滑竿之后。

罗浮从屋脊上飘下来，默默在前头带路。他步法奇特，速度极快，因为衣袍宽大遮住了腿脚，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飘行，似乎有意考较身后几人的脚力。

不过白素衣仗着天遗道的御虚术、长生捏着大风门的乘风诀，半步也没被他落下来。抬着江湛滑竿的两个黄衣力士看似在慢慢悠悠地走着，实则移动奇快，却又稳如泰山，坐在上面的江湛甚至有暇打起了哈欠。

过了一会儿，罗浮在一片形制肃整的建筑前停下来，说道：“到了，两位自行进去便可。”

江湛抬头一看，朱红大门的上方悬着一块金漆大匾，匾上是五个遒劲的大字：“屏州刺史府”。

这就是名副其实的雀占鸠巢了。这位忘川主，把人家好好一座屏州城变成了一座鬼城不说，还直接霸占了萧远道的刺史府，倒像是个会过日子的。

江湛示意黄衣力士把滑竿放在地上，他带着长生和白素衣一起走进了大门里去。他们一进门，罗浮鬼使的身影便倏忽一下消失无踪，不知去了何处。

“小心有诈。”白素衣谨慎地道。这些魔门中人行事乖张诡异，不可不防。

白素衣的话音刚落，照壁的孔洞里便飞过来几道黑影，直取江湛的面门。

白素衣的青云和长生的流云同时出鞘，两道剑光闪电一般劈向那几道黑影。

原本以为打过来的是子午透魂钉或者铁蒺藜之类的暗器，这点雕虫小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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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会被天遗道和大风门的高手放在眼里。

可那黑影到了近前他们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暗器，分明是几条手指粗细的黑色小蛇！

青云和流云的剑锋刚一斩到那小蛇，蛇头便“哗”一下一分为四，个个张大嘴露出毒牙，喷出两线黑如墨汁的毒液。

这就令人万万没想到了！数十线黑色毒液密集攒射而来，白素衣和长生阒然变色，两人都伸出手来抓江湛，想要带着他闪避。

可这两人一个拉着江湛往左一个拉着江湛往右，无意之中竟然互相阻扰，结果便是中间的江湛被他们拉得脸都疼变了形，却依然在原地没有动。

糟了！眼看着江湛要躲不过去，长生心跳都停了一拍。七哥若是有事，他只能自刎谢罪！

江湛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盆红色的长茎小花在手上，此时说道：“不才子，去！与我食之！”

他的话音刚一落地，那杯口大小的红色小花便“砰”一声长到巨大，转眼竟成了一张巨嘴的模样。长长的花茎像蛇的身子一样弓起来一弹，巨嘴便咧了开来，露出锋利牙齿一样的东西迎着黑色毒液和小蛇吞食而去。只一口，就将这些毒物全吞了个干净。

三人只听见“咔哧咔哧”的咀嚼之声，片刻之后，巨嘴里喷出一股黑烟，“砰”的一声，就又变回了那朵人畜无害模样的红色小花，只是花瓣和花茎的颜色变得鲜艳欲滴，好像受到了极大滋润似的。

长生喉咙里“咕嘟”一下，咽了口唾沫。不论他在江湛身边呆了多久，七哥手上这些神奇又花里胡哨的新手段总能不断刷新他的认知！

“啧啧，果然是老饕，牙口就是好。”江湛感叹着，将那小花小心翼翼地放回织锦布带里。

白素衣笑得无奈，江湛有这些匪夷所思的手段，好像并不需要她的保护。一念及此，她的心情竟然有些复杂，天遗道的天之骄子还是头一回不是众人之中的核心，甚至没什么存在感……

长生冷着脸道：“七哥，这鬼王宗也过于阴毒了，竟然骗我们进来狙杀！”

江湛轻笑道：“对立阵营之间不行尔虞我诈之事，你难道还指望她请你进来做客吃饭吗？气什么，一会儿你还怕她跑了不成？”

长生不再言语，知道江湛也生出了怒意。

白素衣提剑道：“走吧，等见到那忘川主再算账便是。”

三人绕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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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登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入大门第一进院子里，密密麻麻摆满了鼻孔出血、皮肤生斑、神志不清之人。

十数个包住头脸、戴着手套的人有的在熏蒸艾叶，有的在给病人喂食汤药，还有则把挑选出来的病人运往第二进院子里去。

看到几个好端端自己走进来的人，他们有些愕然，但又很快各忙各的去了。

白素衣脸色发白，道：“衄血、生斑、神智皆乱……这是瘟疫之症！”

江湛震惊不已，若这是人祸，为祸者千刀万剐亦不足赎其罪！长生更是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愤怒至极！

他们穿过垂花门，来到第二进院落。这院子里和第一进院子一样，密密麻麻摆满了人，但这里的人身上生满了烂疮，情绪也很狂躁，个个被软索绑在简易的床上。空气中飘着熏蒸艾叶也压不住的浓重臭味。

白素衣掩住口鼻，有强烈的想哕的冲动。江湛和长生也被熏得一个趔趄。这第二进院落应该就是症状加重者了，仍然有十数个包住头脸的人在此烧艾熬药，有的把熬煮好的一罐一罐绿色的膏状物涂到病人身上的烂疮上，涂了药之后的病人情绪便明显没有那么狂躁了。

最后一进院落里都是些面色青白的垂死之人，十数个包住头脸的人将一枚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鹅卵石喂进他们嘴里灌下，然后依次从侧门拖出去。

三进院落，景象之惨之悲，不啻于人间地狱，令人见之绝望。

“你们干什么！”长生按剑怒喝道。

包住头脸的人沉默着望向他，一名紫衣女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淡淡道：“救人！”

江湛和长生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名紫衣女子正是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一个，八成就是鬼王宗的忘川主澹台琼了。

这忘川主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一双大眼睛亮而有神，鼻梁高挺、丹唇外朗，十足十的一个美人儿。然而顾盼之间，自有雄气。

长生是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屏州一夕之间变成鬼蜮，崇堂堂主杜新驰生死未卜，他们遭到走尸围攻、又在刺史府大门内被偷袭，这桩桩件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他也不说话，流云剑一振便飞身向忘川主攻去。

忘川主眸中掠过一丝讶色，但接着便冷笑一声。任长生的长剑当头劈来，不闪不避，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