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在这之后的表演很顺利, 一方通行终于按照故事的剧本开始行动。光着脚踏入舞会的灰姑娘受到嘲笑, 却因此受到王子的注意和青睐, 为她换上了舞鞋共同跳舞。

八百万百不算胆小, 但也绝非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如果是之前，她恐怕根本不敢牵着一方通行的手牵引他在舞台现场跳舞，但是上条当麻却告诉她，和一方通行相处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

从本质上来说，他就是刺猬, 越是靠近, 越是容易受伤。

如果你对他伸出拳头，你就会感受到加倍奉还的疼痛。

如果你愿意对他温柔以待, 他就会收起自己的刺，变得笨拙而不善言表。

上条当麻，他真的很了解一方通行啊。

八百万百这么想着, 忽然觉得背后有道视线正在盯着自己和一方通行。

基本不用确认就能知道是谁。

只是, 八百万并不知道, 这个人正看着他们, 抱着头疼欲裂的头。

他想起来了。

在自己的家被拆掉之后, 他在黄泉川老师，也就是铃科百合子所在的家住上了几天。

而那个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接受着铃科百合子的指导。

同样的语气, 一致的口吻。

而那个周末的晚上, 为了去买菜, 他们两人一起去了便利店，遇上了从少年感化院里逃出来的能力者罪犯。

然后，在他以为铃科百合子快要落入水中的时候，他第一次朝着对方伸出右手，拉住了她的手，然后……

然后——

交际舞曲还在不断播放，穿着水晶鞋的青山优雅开始跳着吸引眼球的独舞，他像是矫健的猫般迈着轻快的步伐，但动作却铿锵有力。

如果不是青山优雅奇怪的性格和自恋的毛病，或许他更加受欢迎吧，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就好像真的穿上了停不下的水晶鞋，在舞台上挥洒着汗水。

[被打伤的魔王早已潜入其中，试图趁这个机会杀掉国王与王子，控制这个国家。]

[受到感染的贵族们，纷纷转动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持续着，像是精致的人偶般旋转着身体，迈着步伐。那是停不下来的华尔兹。]

[人们落入了陷阱，而魔王就此吸收着他们的精力，恢复了自己的伤势。面对再次出现的魔王，勇者再次出现，和灰姑娘一起并肩作战。]

随着念白的话，爆豪胜己和上条当麻再次登上舞台。

虽然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剧情，但观众们似乎并不在意，从舞台下方甚至传来为魔王应援的声音。

最令人不安的时候到来了。

一方通行，爆豪胜己。

这两个在同一个舞台就会忘乎所以的家伙，现在凑到了一起。

但是在这后半场，无论是爆豪胜己还是一方通行，他们都异常的安分。

该念台词的时候念台词，该倒下的时候就配合着倒下。

他们的比试在无形之间从武力转变成了演技。

魔王的冷酷无情，灰姑娘的不屈意志，谁也不落后谁。

剧情逐渐进入高潮，在无法被单独打败的魔王面前，灰姑娘和勇者终于决定合作。

[他们拖着破败不堪的躯体，用颤抖的手一同握住了手中的圣剑，朝着魔王嘶吼着，发出燃烧生命的一击。]

上条当麻和一方通行的手无可避免的碰在一起。

和之前绑腿跑的课内活动不同，上条对这个场景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在他失忆前，他是不是真的像这样跟一方通行并肩战斗过？

上条当麻忽然产生了一些自私的想法——如果这不是一场戏也挺好。

随着记忆的恢复，他已经明白了，自己喜欢着谁。

轰隆——

舞台上的灯光消失了，烟幕四起着，魔王发出最后的嘶吼声，最终倒在的冰冷的舞厅中央。

勇者和灰姑娘成功拯救了国家的危难。

[国王对勇者和灰姑娘十分赏识，并准备让灰姑娘嫁给王子。]

“哈哈哈哈哈，你就是那位灰姑娘吧，快到本王面前让余看看，只有美丽的姑娘才配得上我的王子！”

物间宁人嚣张地大笑着，和番外个体互视一眼。

虽然在混乱的训练场上没有获得上条当麻或是一方通行的能力，但现在却有比当时更优越的条件。

一方通行不会在舞台上防备他。

只要一方通行毫无防备地走到他面前，让他接触到皮肤，那么他的复制就完成了。

得到了矢量操纵的能力，他就可以在一方通行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倒对方，然后彻底打倒a班了！

物间宁人立刻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臂。

而一方通行不耐烦地将其甩开，同时瞪了他一眼。

计划完成了。

[然而，王子在刚才的战斗中受到了魔王的诅咒，变成了一只青蛙，只有真正喜欢王子的姑娘亲吻他，他才会变回去。]

“哈？开什么玩笑，你们是希望我去亲吻一只青蛙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灰姑娘对着众人破口大骂的神色，让人分不清他是在说台词，还是单纯地咒骂这个荒诞的剧本。

上条当麻站在一旁，不禁捂着嘴笑了。

如果说一方通行是天鹅的话，他恐怕就是那只癞蛤蟆了吧。

上条当麻已经想起来了。

铃科百合子，就是一方通行。

什么见了鬼的哥哥大舅子，他至今喜欢的都只有一方通行一个人。

也难怪说到铃科百合子的时候，一方通行会这么激动了。

不，等一下，根据之前的推测，他确实是睡了铃科百合子，那么就是说，他实际是……睡了一方通行？？

上条当麻青黑着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周围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渐行渐远。

[被众人所期盼的灰姑娘站在青蛙王子的面前，最后拒绝了接吻，因为灰姑娘发现，自己的所爱另有其人。]

[最后，爱着王子的大姐亲吻了青蛙，将王子变回原样，最后，大姐得到国王的承认，王子和大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为了报答拯救了国家的灰姑娘，王子用巫女王后留下的魔镜为灰姑娘寻回了她令人震惊的身世，她其实是国王的私生女。]

[灰姑娘成了公主，但是，灰姑娘并不稀罕那种身份，她决定寻找自己的幸福。而正是这时，勇者站在城堡之下，凝望着正在阳台上的灰姑娘。]

闹剧终于快要结束了。

一方通行无聊地想着，却发现看向自己的上条当麻背对着观众席，向自己露出缱绻的微笑。

一方通行露出疑惑的颜色。

上条当麻的眼神，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灰姑娘冷漠道。

国王在得知灰姑娘是他的私生女时，他像是为了弥补遗憾一般溺爱着灰姑娘。

如果被可恶的国王知道他又和勇者见了一面，肯定会吓得将她关到高塔之内，而勇者会被百般刁难，最终赶出这个国家。

国王不希望看到灰姑娘做危险的事情。

但是，灰姑娘渴望着一场冒险。

“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了你，我勇敢而又强大的灰姑娘。”

“我是个勇者，我没有吟游诗人的才华，也没有王公贵族的财富与权力，我只有我手中的那把剑，可以消除魔物，可以惩恶扬善的剑。”

“我无法给予你完美的保护，但能成为你一人的避风港。”

“我无法给予你安稳的生活，但能打破一成不变的往日。

“我无法约定所谓的永恒，但永远珍惜着每一个瞬间。”

“即使这样，你也愿意跟我一起踏上旅途吗？”

“……”

灰姑娘，或者说一方通行，就此沉默了很长时间，真的是很长的时间。

他从来不知道上条当麻的眼睛是这样会说话，也不知道他的演技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或者说，这真的是演技吗？

不。

怎么可能呢。

作为英雄的他，怎么会爱上一个恶党？

一方通行否认着。

也没有期待。

因为不去期待，就不会受到伤害。

就算得到了，也可能再失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一开始就没有得到会更好一点。

只是，如果这场告白是真的，他会怎么选择？

是应该顺着他答应，还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拒绝？

一方通行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知道这道题的正确答案。

但是，他必须作出回答。

这里是，舞台。

“啊啊，当然愿意。”

灰姑娘露出了笑容。

让上条当麻意外的是，这次不是如恶魔般狞厉的微笑，也不像刚刚饱餐过的吸血鬼。

灰姑娘提着裙子，从阳台上轻盈跃下。

上条当麻一举接住了落入凡间的天使，但是，真正头疼的地方从这里开始了。

上条当麻关了麦，决定悄悄的告诉一方通行第16版的改写内容，就是因为看到了可能会让上条先生上天的安排，他才在上台之前犹豫了一瞬。

“一方通行，那个，接下来的，是吻戏……”

“……”一方通行沉默着，沉默了很长时间。

上条当麻咽着口水，正因为对方过长的沉默，他只能保持刚刚接住一方通行的姿势，抱着他的腰。

抱着……他的腰。

“谁管啊，直接跳过接着演。”

“不行，舞台的灯光，烟幕的时间设定，以及念白全都固定好了。”

“那又关我什么事，啊？”

一方通行睁大了眼睛，猩红的瞳孔中满是暴戾和杀气，宁可现在就拆了舞台。

和上条当麻接吻？别开玩笑啦！

“那什么，我知道这难以接受，所以一开始也想好了对策，我们就借位接吻，好吗？”

上条当麻别过头，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发言都在赌命。

这是为了舞台剧能够收场，并没有别的意思！

“说是借位接吻还不是要把脸凑过去，别开玩笑啦，你这下三滥！”

一方通行说着已经伸出手臂按在他的肩膀用力往外推，上条当麻惊了惊，把他的腰部抱得更紧了。

上条当麻觉得自己死期将至，一方通行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紧接着，他那脖颈间的指示灯也泛起了危险的红色。

好在他的右手现在正搭在对方肩膀上让他无法使用能力，但是一松手，他的死期就真的到了。

尴尬的推拒在舞台上持续了片刻，舞台下的观众也开始议论纷纷。

“喔喔，灰姑娘是害羞了吗？”

“原来还有傲娇的设定啊。”

“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行行好，请你们别再增加上条先生的死亡率了！

可爱？他现在只觉得可怕！

上条当麻觉得拖得越久，存活率越低。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拼了！

抱着必死的觉悟，上条当麻按住一方通行的脑袋，学着借位的技巧凑了过去。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成功躲过一劫。

但是，

唇间仍旧不小心触碰到了一方通行的嘴角。

上条当麻睁大了眼睛，他能看到一方通行的脸上已经泛红，可那绝对不是化妆的效果，他是保持素颜走上舞台的。

即使一方通行不开口，他也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了，他已经彻底把对方惹火了！

反正今天不把自己杀掉一次，他是不会罢休的。

[勇者拉着天使的手，悄悄的远离了禁锢自由的天国，迈入寂静的夜色中。]

念白还在继续，台下的掌声轰鸣，而一方通行和上条当麻两人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灰姑娘和勇者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