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识了大明的文官们，看起来都是各自有立场的人。
刘瑾刚刚得到东厂掌印太监的位置，文官就与他们势同水火。
杨轻放慢了脚步，继续思量着，那么……严嵩那番话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吗？
大抵如此吧……
马文升？
看来是个很严厉的人。
再拐入了一条小巷，风声停下了，忽听闻屋檐上方有瓦片的碎裂声。
警觉地停下脚步，便屏息多听了片刻。
屋檐上，三个黑衣人提着弓箭，腰间挂着刀走在屋顶，一人站在屋檐上方，张弓搭箭。
一阵风吹过，忽明忽暗的灯笼下，那个身影又不见了。
黑衣人收起了弓，跳下了屋檐。
接着另外两个也走入这条街巷，四周没见到人影。
他们疑惑地看着四周。
观察良久，身后传来一阵响动，那人反应也是极快，迅速转头看去，只见眼前一黑，后脑一阵剧痛便倒在地上。
见状，另外俩蒙面人迅速迎上。
趁着对方还没将刀拔出来，杨轻不退反进，八极拳讲究近身进发，迅猛遒劲，刚烈的爆发力尤为重要。
一个肘击打在对方胸口，再是重重一摔将人放倒在地。
面对已经拔出刀的第二个人，杨轻此刻的思路清晰，躲过对方的劈砍，拿住对方的手臂一折，骨骼的碎裂声传来，脚跟发力，再是重重一踢。
一个照面，几次过招已将这三个刺客打倒在地。
这具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差，每一次出手都必须保证让对方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战斗力。
一旦周旋，体力不够，会更棘手。
只能先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再用近身搏杀的技巧，让对方迅速倒地不起。
喘了好一会儿，在冷空气中吐出白雾。
三个黑衣人倒在雪地里暂时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杨轻调整自己的呼吸，再次躲入暗处，安静等待着，确认四周没有埋伏着其他人，这才走出来。
拖着三个黑衣人走到墙角处，杨轻喝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那刺客发出嘴里发出，“喝喝喝……”的响动。
“嗯？原来你们都是哑巴，还真是想得周全呐。”杨轻低声自语着。
忽又觉得不对，总觉得疏漏什么。
从皇城出来时便多留意了一眼卖饼的贩子。
这个时间，街道上是没有行人的，别说卖饼了。
那饼出炉没多久就凉了。
他要卖给谁？
今天的会审不像是提前安排的，而他的炉子正巧就放在一众会审官吏的必经之路上。
“我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了？”
但愿想多了。
心里这般考虑，往回路走着，人踩在雪地中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间特别明显。
卖饼的贩子挑着扁担，扁担挂着炉子，前端挂着灯笼，晃晃悠悠走着。
他拐进一处巷子，杨轻也跟着拐入这处巷子。
远远跟在这个贩子后方。
直到对方进了一个小院。
风又吹来，盖住了许多声音。
黑夜下的京城，偶尔有几间屋子还亮着灯火。
杨轻站在一处屋檐，居高临下看着这处院内的情况，那卖饼的商贩放下了炉子，便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凑上来。
他们说话还要比划着手势，张着嘴还晃动脑袋示意。
看来这些人全是哑巴刺客。
只有那商贩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心情不错地快步进了屋内。
派人刺杀，再安排人盯梢，看起来还挺专业。
杨轻手中握着刀，考虑许久。
现在冲下去除了打草惊蛇，将自己陷于险地没有任何的好处。
便翻身下了屋檐，走入黑夜中。
回到家中，这里的几个房间都还亮着灯火。
事先告知小卓，到了夜里可以将家里的房间都点亮，这样既能给自己心安的感觉，也能够安全一些。
杨轻推门走入自己的房间，见到她正坐着，油灯的光并不亮。
她一手撑着侧脸，面前放着一盏油灯，眉头紧蹙，脑袋摇摇欲坠地，就这么睡着。
冷风从门口灌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晃动。
小卓猛然惊醒，睁开眼有些恍惚。
等杨轻重新将门关上了，她回过神道：“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杨轻拿起水壶灌下一口热水道：“嗯，会审结束得有点晚。”
“咦?少爷的衣服怎么破了。”小卓的脸颊多了几分不悦，便道：“我帮少爷缝补一番。”
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这个家是她的依靠。
只要家还在，对她来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轻脱下外衣坐在一个小炉子边取暖，拿来几张饼放在炉子边热一热就能吃。
小卓一手举着油灯，在家里墙角的箱子翻找片刻，拿出针线。
十四岁的姑娘，手脚勤快又麻利。
她缝补着衣服，低声问道：“少爷，老爷还能回来吗？”
“大概吧。”
“嗯。”
小卓将缝补好的外衣折叠好，整齐放在桌上，而后去准备热水。
杨轻道：“你不用做这些，很晚了，先休息吧。”
“少爷还要洗漱的。”
“我自己来就好。”
她郑重其事地放下水盆，神色多了几分不解。
杨轻拿过水盆道：“不让你做这些，不是因为不需要你了，更不是要卖了你，我只是不喜欢有人伺候。”
“以前都是小卓照顾少爷的起居的。”
杨轻气馁道：“我自己来就好，家里没别的下人了，我自己多忙一些也没什么。”
在小卓的目光下，杨轻自己洗漱，泡了脚之后，便早早睡下了。
见少爷睡得很快，小卓走近看着少爷的睡脸，看到少爷的呼吸平稳，但眉头有难掩的愁色。
小卓蹲坐在床边，一手撑着下巴，观察着少爷，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能是老爷被捉拿入狱了，少爷好似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小卓是和少爷一起长大的，少爷有心事，少爷很疲倦。
只有小卓看得出来。
看了看四下，看到炉子边的饼有些焦了，少爷也没吃。
便将这两张饼吃了，而后端着少爷洗漱后的热水，倒在屋外，将屋内收拾了一番。
吹灭家里其他房间的油灯，在风雪下穿梭在各个房间。
做完这些她才走回少爷的屋中，确认门窗没有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