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卓将碗筷放入水盆中，吃力地抬着，小脸带着笑容，道：“家里有了客人，说明家里有了生气。”
看她一个人还要洗碗，小手冻得通红。
杨轻将炉子上的水壶拿下来，又在水盆中倒了一些，这样洗碗也能至少不会这么冻手。
见少爷也要洗碗，小卓吃力地推开他，道：“这些事少爷不能做。”
杨轻拿过水盆，在一旁坐下，“我不是说过了吗？家里就你一个下人了，有些事我要自己做。”
见她气得鼓着脸，杨轻嘱咐道：“再加一些热水。”
“好。”
一大一小两人坐在门前的台阶，洗着碗，杨轻将碗洗好，小卓将用布将碗擦干。
翌日，天还未完全亮，牛三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走到屋外，见到院内有两个身影。
身影一高一矮，正在练拳。
牛三拿了凳子在一旁坐着，看着杨轻与他的小丫鬟的拳法。
少顷，天已完全亮堂了。
见俩人收起了拳脚，牛三问道：“这是什么拳法？”
杨轻放松着筋骨道：“八极拳。”
“八极拳？”牛三暗暗点头，“看起来很刚猛。”
杨轻解释道：“八极拳讲究进攻，敌进我进，敌退我进，是一种贴身进攻的拳法。”
牛三笑道：“难怪杨公子以一敌三，还能从容离开。”
杨轻还不是不满足自己的体能与力量，锻炼是需要持之以恒的，三两天的锻炼出来的成效并不满意。
小卓端来了两碗面，“牛大哥，用饭。”
牛三整了整自己的衣冠，起身道：“不吃了，喝点水就好。”
“早饭一定要吃，这是我们家的规矩。”
“也罢。”牛三端过这碗面，便吃了起来，面有些寡淡，面汤上浮着一些咸菜。
杨轻倒是吃得痛快，用了饭食，主仆俩人收拾了一番，就要出门。
牛三搁下筷子，用手擦了擦嘴，“是要出门？”
杨轻点头。
“去哪儿？”
“出去散心。”
牛三不悦道：“牟帅让我们保护杨公子，你还是不要出去的为好，以免再被暗杀。”
小卓帮着少爷梳理着长发，杨轻整理着衣衫道：“家父还在牢中坐着，那么锦衣卫能够帮我们找到私盐案的真凶吗？”
“朝中在审了。”
“审？”杨轻沉声道：“他们还要审多久？到现在都已过去五天了，至今为止有进展吗？”
牛三很想劝这个年轻人，但现在如鲠在喉，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只好回道：“朝中那些事，我也不懂。”
收拾好自己，杨轻站定道：“我喜欢做事简单一些，明确一些。”
“嗯，老家伙们都喜欢将事情办得复杂。”
牛三眼中带着欣赏之意，重重一拍杨轻的后背，道：“你小子对我胃口。”
小卓又确认了家里都收拾好，还检查一遍，走了两步回头再看一眼，确认锁上了。
她一步三回头，这才跟上少爷的脚步。
牛三带了一队人，后方跟着十余个锦衣卫，用来保护杨轻的安全，并且余下的人继续看守着杨家的院子。
“我们锦衣卫还是知道一些消息的，私盐案是杨一清递交给内阁的，拿人的是刑部，听说是翰林院的齐学士主动递交的，之后他便自杀。”
身为锦衣卫除了护卫和杀敌，搜集情报的能力也很强。
更不要说，先帝刚刚过世的当口，出了这样的事情。
锦衣卫想不知道都难。
杨轻问道：“杨一清？”
牛三解释道：“杨一清是成化八年的进士，之后受到兵部尚书刘大夏的举荐，升任都察院，后去了陕西戍边，现在回来了，以为他是来向朝中要钱的，用来建设边关，此人深谙兵事，深受刘大夏的器重。”
“谁料在这个关头出了私盐案，这个杨一清本就是冲着银子来的，这一遭定是要拿到银子修建边城，如此内阁刘健才会如此重视这个案子。”
杨轻皱眉思索着，来到这个杀手小院，现在这里的院门开着。
推门而入，院内没见到人，许多门窗都是开着的，各种家具散落一地。
人已走空了。
牛三解释道：“刑部找到那几个杀手的时候，这里的人就已遁走，朝中晚了一步。”
没想到还是打草惊蛇了，他们走得很果断。
杨轻低声问道：“能查到那些人来路吗？”
“不清楚，别看这里是京城，隐户依旧很多，我们锦衣卫多是向地头打听，这种刺客就算是抓到也不会有价值。”
走出这处小院，小卓一直跟在少爷身后。
杨轻脚步并不快，不过身后跟着一队锦衣卫，走路也硬气了许多。
像极了一个大鸣大放的二世祖。
杨轻重新来到这处酒楼，茶香轩依旧在这里，站在街道上就可以看到楼内来往的人不少。
“敢问，这座酒楼是谁家的。”
牛三回道：“这座酒楼是弘治十五年开设的，乃是建昌侯张延龄与寿宁候张鹤龄，两兄弟的家业。”
杨轻定睛看着这处酒楼。
牛三又补充道：“也有传言这是先帝的张皇后的产业，不过张皇后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件事，此处酒楼经营乃是卢大娘在主持。”
“寿宁候？”
杨轻皱眉思量着。
“其实张延龄与张鹤龄两兄弟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就是被他们陷害，要不是牟帅保着李东阳，弘治一朝就少个大学士了。”
一队锦衣卫就站在茶香轩外，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很快，就有小厮跑了过来，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邀请道：“请杨公子与诸位入楼内一叙。”
小卓看着楼内有些昏暗，见少爷迈开脚步要走进去，她连忙跟上。
楼内，张鹤龄与几个文人正在谈着。
杨轻的运气十分好，借刘瑾结识了当今太子，现在还有锦衣卫相助。
张鹤龄一脸笑容地迎接道：“贤侄，别来无恙！”
杨轻作揖道：“见过寿宁候。”
“已让人备好了酒菜。”
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是张家兄弟也不敢动锦衣卫，任由他们这般走了进来，张鹤龄还要赔着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