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龙元节

山崖下的风将大片茂林拂动，盎溢的绿色宛如海浪般叠起，其中夹杂着沙沙声，好似千万道蝉鸣齐响。

崖边，洛野正襟端坐，双目紧闭，周身荧光粒粒，仿佛被许多萤火虫围绕，稍微靠近些，会发现他的周围笼罩着一股强大吸力，位于他头顶上的先天脉气，此时正不断被这股吸力牵引，当距离他半丈之时，又化作千万道白色光气自动钻入他的体内。

待到一定时候，他一直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开，龙吟之声渐起，那团唯剩不多的先天脉气被洛野一口吞入，旋即顺着体内运行的周天线路不断冲击在第二脉上。

隐隐的轰鸣不断从体内传出，犹如天外云层中有雷鼓作响，鼓点逐渐密集趋向高潮，伴随最后一声定音之响，一道气流白箭从洛野口中喷射而出。

气流白箭在半空里停滞了许久，才缓缓消散，黑发下的双眸莹莹发亮，洛野的嘴角翘起一丝弧度。

“第二脉了。”

站起身来，洛野远眺而去，一群迁徙的候鸟迎着霞光缓缓飞过，翅膀扇动间，他甚至能清晰分辨其身上每一片被光晕渲染的毛羽。

洛野稍稍站了一会，等到霞光收敛，夜幕从天边远远推来时，他才从后山离开。

推开院门，三道人影映入眼帘。

“抱歉，来晚了。”洛野点头致歉。

“我们也是刚到。”陆祤歌说完，清冽的眸子微微一顿，旋即有些诧然道：“第二脉了？”

“不是吧！你不是才进入第一脉没多久嘛，这才多长时间，又突破了？”陆小雨瞪大了眼睛，俏脸上挂满不可置信的表情。

“侥幸而已。”洛野轻笑一声，没否认。

“啧啧啧，怪物啊，陆家出了两个修炼怪物。”陆小雨咂咂嘴，围着洛野转了两圈，最终无奈接受了现实。

“你这开五脉的修为，再不抓紧点时间，恐怕很快就会被他超越。”陆祤歌向陆小雨敲警钟。

“嘿嘿，只怕是某人巴不得他追上来吧。”陆小雨凑到陆祤歌耳边，坏笑道。

陆祤歌白了她一眼，牵起洛瑶往外走。

“在磨蹭下去，就赶不上龙元节的夜会了。”

……

青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南祥国众多城市里，顶多算一个中等城市，不过此时的城中各家各户张灯结彩，喧嚷的人声和浓郁的烟火气溢满在城中各处，远远看去，青脉城就像一锅煮沸的汤一般。

五光十色的灯笼悬于街道两侧，照的脚下青石板都明晃晃起来，每个人的面容都挂满着笑意，不时有一两孩童追逐于人群中，嬉戏的笑语延伸至街道的尽头。

“到处都是人，好热闹啊，你们看，那还有用土捏娃娃的耶……还有还有，那个是玩杂耍的么？哈哈，那个人太笨了，五六个竹圈没套着一个瓷娃娃……”

一路走过来，洛瑶就没停过嘴，明润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仿佛要把整条街的热闹全部看尽，要不是有陆祤歌牵着她，估摸此时她早就跑没影了。

街上确实很热闹，摆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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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把戏的、开张营业的，应有尽有，这个节日就像铆足了劲，把城里能榨出来的欢乐，一点不剩的挥发出来，倘若你的脸上有半点愁容，都会觉得跟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哥，你看，那边有个做糖人的，好好玩哦。”洛瑶指了指街角处的一位老者，在他手中，一个栩栩如生的飞鹤正快速成型，摊位前，三五个孩童露出惊喜的笑容。

“小瑶子，走，姐姐带你去买糖人去。”陆小雨看出洛瑶眼中的向往，说道。

洛瑶撇过头望了望洛野，有些犹豫。

“去吧。”洛野点点头，笑道。

“好耶。”得到同意，洛瑶迫不及待地拉起陆小雨往那走去。

因为要等洛瑶，洛野跟陆祤歌就在周围不远处转了转，行至一处略显偏僻的地方，洛野停住了脚步。

这里简易搭了一个摊，摊面上的物件很杂，有些甚至带了些没能及时清理掉的泥土，他随意看了看，最后拿起一个黑不溜秋的尖角。

尖角有螺纹，具体不知是哪头脉兽上的，洛野指尖微微用力按压，有些质感。

“小师兄，这是什么？”洛野在心头发问，他能够停在这个摊位，也是招幼的意思。

“一阶脉兽黑犀头生独角，火炼成胶，加以敷身，有强化血肉骨骼皮肤之效。”招幼解释道，“这枚黑犀角，倘若配合脉兽精血，能够大大提升你的身体素质。”

“不过这种脉兽很少见，所以这个黑犀角，估计也没多少人能认得出来。”

洛野听完，眼中顿时一亮，旋即他放下手中的黑犀角，又扫了扫摊面上的其他东西，表现出一些兴趣。

“这位小哥，看中什么了？”摊主是个干瘦的男子，留着八字胡，看上去有些猥琐，但小眼睛里不时有机敏的精光划过。

“青脉岭上都是宝，还有传言那上面有个不知云的大宝藏，这些都是我从岭上挖来的。”

“那你都知道这些有什么作用？比如这个。”洛野佯装随意，顺手拿起那个黑犀角，问道。

“额……”干瘦男子盯着洛野手中的黑犀角，一时间犯了难，说实话他前两个时辰刚从岭上下来，根本来不及鉴定什么，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摆摊了。

再者，像这种叫不出名的东西，他本就是打着能骗一个是一个的念头，借着青脉岭藏宝的名头，许多人仍旧是有猎奇捡宝的心理。

“这东西，也算形状独特，放在家里当摆饰倒是不错。”洛野随口道，“一口价，五个金币。”

“小哥，你这也太少了，你看我也不容易……”干瘦男子苦着脸，说道。

“七个金币。”洛野面不改色。

“十二个金币，不能再少了。”

“九个金币。”洛野放下黑犀角，眼中兴趣消退大半。

“哎哎哎，就十个金币，不能再少了，就当我开个张。”干瘦男子眼看洛野欲走，一把拉住了他，苦兮兮道。

洛野犹豫了下，终是点点头，眼见少年答应，干瘦男子舒了一口气，干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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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他付钱。

一个小巧芬芳的钱袋递了过来，洛野看去，只见陆祤歌巧笑嫣然道：“反正都借那么多了，也不差这十个。”

“呃……不用了，我有办法。”洛野最终还是拒绝了陆祤歌的好意，正巧陆小雨带着手拿糖人，一脸幸福的洛瑶走来。

洛野将目光转到洛瑶身上，小脸上露出坏笑。

“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洛瑶微微一愣，然后咬了咬嘴唇，将手中糖人递了过去，小声道，“只准吃一口哦，就一口……”

片刻后，洛瑶耷拉着脸，苦闷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小钱袋子和手中攥紧的糖人。

原来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自己攒的小金库，就这么没了。

“不多不少，正好十个金币，这个东西你拿去吧。”干瘦男子笑嘻嘻收好钱，说道。

洛野将黑犀角收起，随后与三人缓缓离开，中途还不忘安慰洛瑶：“好了好了，就当哥借你了，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你。”

“你说的哦，还得加上三串糖葫芦！”

……

“接下来，就是青脉城有名的烟火表演，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陆小雨有所期待着说道。

四人走过街道，来到临湖的亭台边，黑漆漆的湖面被街道两侧的灯笼照的形形色色，稍后的烟火表演将在湖的另外一边盛大绽放。

四周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城内的喧嚷好像在一瞬间歇息下来，所有人看向遥远的夜空，静等那一刻的到来。

咻！

一道璀璨的光亮破空而上，旋即在绵绵的夜空中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点，黑漆漆的湖面突然间有了色彩，在水波粼粼中，被无限延伸，放大。

城中的喧嚣再度扬起，所有人都在凝望远处夜空中不断盛开的烟花，他们笑意满满，与家人分享，与朋友欢庆，与伴侣相依，与儿女嬉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祈盼，祈盼自己在乎的人。

“原来……这就是烟火啊。”洛瑶征征望着远方闪烁的光亮，就连攥在手上的糖人都忘了吃。

洛野看着逐渐抿起小嘴的洛瑶，笑了笑，黑发下的眼眸垂了下来，内心里的一根弦，好似被谁拨动了一下。

烟火表演将至结束时，许多人已经开始去购买元灯了，元灯类似于孔明灯，是用来祈愿的。

亭台里只有陆祤歌跟洛瑶，洛野跟陆小雨去买元灯了。

夜空里一片绚烂，那是烟火表演的谢幕式，洛瑶撇过小脸，没去看那漫天的光彩，她对着身旁被蒙蒙光亮勾勒的侧脸，问道：“祤歌姐姐，你为什么对哥哥那么好啊？”

远处的湖面渐渐升起雾气，遮住湖面上映衬的光彩，陆祤歌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幕。

那一幕里，一个男孩替一个女孩用后背挡住了呼啸而来的箭矢，女孩护住的，是她从小悉心养大的灵狍……

如今灵狍早已不在，那个男孩也不知所踪，小女孩郁郁寡欢，直到很多年后，内心才明亮起来……

（本章完）